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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特会的剧情反转确实超越任何人的想象,此事的核心在于整个事件的发生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两个疯狂的领导人彼此博弈而不知道规则究竟是什么,或者也不肯认同任何规则。一个值得考虑的乐观因素也许是中国(也可能包括俄罗斯)发挥积极正面的推动作用,为金特会的顺利进行以及此后的谈判提供一个约束机制,减少此类意外发生。

近几日有关金特会的剧情反转令全球哗然,确实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虽然朝鲜和美国国际官员之间的唇枪舌剑让国际社会感到不安,特别是朝鲜副外相崔善姬在5月24日威胁要取消特朗普与金正恩的会谈,但朝鲜依然邀请全球记者在24日见证摧毁丰溪里核试验场,显示出局势的平稳。真正的震惊来自几个小时后,白宫发布特朗普致金正恩的亲笔信,宣称取消会晤。此举令全球哗然,但不到24小时,特朗普又在推文中暗示重新恢复谈判的可能性。此后特朗普又几次表示接受朝方的诚意,正在与朝方积极磋商,6月12日的首脑会晤计划不变,并很快派出赴朝鲜代表团和赴新加坡代表团,为会晤详情积极准备。与此同时,朝韩领袖在26日于板门店再次见面,朝鲜领导人高调表示对会晤的期待,对和平的向往。

没人能够说清楚这件事情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来看,朝鲜方面的逻辑和策略基本上比较清晰,似乎在最后时刻用强硬语言博得一些讨价还价的资本。毕竟作为博弈中的弱势一方,朝鲜并无太多与美国交换的条件,而语言恫吓和不按常规行事显然十分便利。回看事态的发展,如果朝鲜不在会议前夕做出一些强硬的威胁反倒不符合其一贯风格。但是尽管语言强硬,朝鲜的谈判意愿显然没有受到影响。我的一些同事已经在一年前预测,一旦拥有足够核能力可以与美国讨价还价(很可能是今年初),朝鲜会高调宣扬和平理念,把自己打扮成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占领道德高地,更为便利地与美国谈判。从朝鲜第一外相金桂冠对特朗普取消峰会信件的回应以及26日朝韩首脑紧急会晤的口风中,我们看到的正是此前所预测的这种话语转变。

而此事件中最大的不确定性来自美方。特朗普近日推文中否认团队存在分歧,但他在发布取消信的前后所表现出的对会晤的热忱和信中语言的模棱两可,都显示出他不太可能是用此策略来逼迫朝鲜,而是被内部分歧掣肘。一年前笔者曾有文章警告,特朗普的反复无常以及国内矛盾对他的牵制都会削弱他在与朝鲜领导人博弈时的可信度,反而会驱使朝鲜铤而走险。如今在朝鲜意图明确之时,特朗普的问题依然没有改变,相反把自己置于更为尴尬的境地。

此事的核心在于,整个事件的发生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两个疯狂的领导人彼此博弈而不知道规则究竟是什么,或者也不肯认同任何规则。在某种特定情形下,特别是朝鲜核危机这类极其复杂的案例中,领导人不遵守政治正确而采用超常规的做法打破僵局,或许并非坏事。但在表面的疯狂举措之下还应该有处心积虑的策略来抓住转瞬即逝的机遇。拿破仑据称是运用此策略的高手。但特朗普白宫内部的混乱似乎更多的是在毁掉这些机会。

既如此,一个自然的疑问是:即使此次峰会如期在6月12日进行,我们能够从中期待什么?在会晤之后又应该做何种预期?考虑到目前发生的一切,人们不应该再轻易去假设可能发生什么样的事件。但毫无悬念的是,更多的麻烦会不断发生。朝鲜去核进程注定会漫长而充满危险。

 

一个值得考虑的乐观因素也许是中国(也可能包括俄罗斯)发挥积极正面的推动作用,为金特会的顺利进行以及此后的谈判提供一个约束机制,减少此类意外发生。我们并不清楚中国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但从特朗普对中国领导人反复的感谢赞扬中可以看出来,中国能够发挥的作用比中国政府通常承认的可能更多一些。为了获得对事件的把控,特朗普应该避免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选择与中国发生冲突——例如最近的贸易战。中国的参与介入并不能改变白宫内部的意见是决定事态发展最终走向的最关键因素这一事实。但无论如何,从外部增加一层制约机制总归可以帮助各方能够好地了解彼此意图并由此更为理性从事。毕竟,半岛核危机追根溯源还在于大国间的关系。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国间的合作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

原文首发于大国策智库微信公众号。原文出处: 

https://mp.weixin.qq.com/s/NOiZMlDd_zzeRGzMEmVM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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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慧生

寿慧生

55篇文章 328天前更新

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政治学博士,北京大学政治学硕士。现为北京语言大学国别与区域研究院土耳其研究中心主任。此前曾任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弗吉尼亚州克里斯托弗·纽波特大学助理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政治经济学,主要关注全球战略、中美关系、国际发展、全球与区域治理、比较公共政策、发展中国家问题、土耳其研究。曾在国际刊物发表若干篇学术文章,是三本书的作者和合作者。最新专著《Globalization and Welfare Restructuring in China: the Authoritarianism that Listens?》由Routledge出版社2016年出版。2010年获得全美中国政治学学会(ACPS)最佳学者论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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